第 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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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 章
鄒哲飛是來找在放射科工作的大學同學，難得兩人都能早下班，約了一起去吃小龍蝦。吃完小龍蝦，他還是回了醫院。一走進耳鼻喉科大門，就看到坐在護士站外椅子上的伍季真。
伍季真看到鄒哲飛的那一刻，站了起來。護士跟她說鄒醫生已經下班走了，反正回到酒店也是胡思亂想，她抱著說不定鄒醫生會回來的希望，一直坐在護士站外。
鄒哲飛對伍季真點了下頭，伍季真往醫生辦公室快走兩步。到了門口，聽鄒哲飛說，“稍等。”
她站在門外等鄒哲飛叫她。鄒哲飛開了電腦，仔細看一個小時上傳的伍季明的檢查結果。心中有了定論，喊，“伍季真，進來吧。”
伍季真走進去，在他辦公桌旁的凳子坐下，鄒哲飛轉了電腦屏幕對她，說，“加強ct就看的比較清楚了，我傾向於這是個膽脂瘤，但是到底是什麽性質的，要做檢測才能知道，動手術的時候，取出來的部位會直接送去檢測，檢測結果馬上能出來，我們會根據檢查結果調整手術方式。”
伍季真長舒了一口氣，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，“謝謝你鄒醫生。”
鄒哲飛看看手表，10點了。伍季真怕影響他下班，趕緊站起來，再次說了謝謝，轉身掏出手機給謝康好打電話。
謝康好在電話裏又哭了起來，伍季真站在電梯前也跟著哭。她想起爸爸生病的時候，謝康好無意中對她說的那句話，“我眼睛都要哭瞎了，你爸爸也沒好起來。”她心疼她媽媽。
鄒哲飛走到電梯口，看到哭泣的伍季真，又退了回去，待伍季真進了電梯，才出來按了下行鍵。
謝康好連夜打了計程車回了酒店，見到了伍季真又問鄒哲飛是怎麽說的，真的就是膽脂瘤？
伍季真一遍遍的回答，是的，鄒醫生是這麽回答的。
頭挨在枕頭上，伍季真只覺得這真的是戲劇性的一天。謝康好在另一張床上抱怨，“這個鄒醫生，白天說的嚇死人，可能是癌癥，晚上又說不是。為什麽不幹脆做了加強的ct再跟我們說呢？”
“醫生就是這樣的，肯定要告知最壞的情況，我覺得這個鄒醫生很負責任，明明已經下班走了，晚上10點了還回醫院看伍明的檢查結果，很上心了。”
謝康好不再出聲，她這一天從大悲過渡到充滿希望，累了，很快就睡著了。
伍季真睡不著，她這時才想起來，鄒哲飛剛剛叫了她的名字，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？伍季雲說的？伍季雲和他很熟嗎？都聊到自己的名字了？
想不通索性不再想，迷糊中睡去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伍季真特意去了距離醫院有些遠的早餐店買了伍季明喜歡吃的豆皮。倆母女到了病房，卻看到劉海水與一個護士站在伍季明床前談話，謝康好一下子心就慌了，“怎麽了？”
伍季明指36床，“36床大叔自己走了。”
大叔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和一直插在墻上的手機充電線也沒了，劉海水著急問伍季明，“你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？他兒子接他走的？”
伍季明搖頭，“我睡著了，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38床阿姨答，“大概12點走的吧，我還以為他睡不著出去走走。”
劉海水一臉為難，“完了，要被老師罵死。電話也不接，這叫什麽事啊？”
“鄒醫生有他兒子的電話，讓鄒醫生打給他兒子吧。”伍季真建議道。
“鄒醫生7點半就去門診了，他還不知道這個事情。”
劉海水有些沮喪的和護士走了。
謝康好一早上都不在病房，她是一個喜歡訴說和表達的人，站在樓梯間，打給關系好的親戚和朋友，對每一個電話對面的人訴說自己昨天一天經歷的事情，訴說自己對伍季明耳朵的擔憂。
伍季真幾次拉開樓梯間的門叫她回病房，不要再和親戚朋友說了，謝康好不聽。伍季真只得隨她，爸爸生病的時候她就這樣，可是除了能換回對方幾句安慰的話，又能得到什麽呢？甚至會變成對方慶幸自己生活平順的對照。
或許這是謝康好減輕自己壓力的方式，可是從爸爸病逝起，伍季真就下定決心，絕不隨便與人訴說自己的經歷和情緒，不管好的壞的。
午飯後，36床的大叔被他兒子領了回來。兒子不斷勸說他，安心在醫院配合醫生治病，大叔只當沒聽到，專註的刷短視頻。
鄒哲飛帶著劉海水進來，大叔一看到他們，短視頻聲音更大了。大叔兒子很客氣，喊鄒醫生。
鄒哲飛對大叔說，“何金慶，你這個病不能拖了，你配合我們，做一個心臟的檢查，好吧？”
何金慶關掉短視頻，將手機仍在病床上。啞著嗓子說，“人家從美國回來的主任醫生都說我的心臟沒有問題了，你們還一定要我做檢查，你一個主治醫生還比人家主任厲害？”
鄒醫生開始轉筆了，伍季真盯著鄒哲飛的右手，覺得自己發現了鄒醫生的秘密。
鄒哲飛態度不變，語氣溫和，“我們是為了你能平安的下手術臺，你要是不信任我，可以去問問我們科室主任，甚至換個醫院問問別的醫院的主任醫生手術前需不需要心臟檢查，或者你和那個美國回來的醫生有聯系嗎？你現在直接打給他問問他的意見？”
何金慶的兒子勸父親，“爸，你聽醫生的，你不用擔心費用，我有錢。”
“你哪裏有錢？工地上工資就那麽多。”
“做一個心電圖和心臟彩超的費用，不會超過200塊。”鄒哲飛說。
“200塊也是錢啊，200塊他要在工地上做大半天。”
鄒哲飛不出聲了，轉筆轉筆。
何金慶兒子還在勸他，錢還能再賺。何金慶聲音哽咽，“我就是個累贅，心臟病花了十幾萬，花光了家裏一點錢，還欠了一大筆債，這兩年好不容易把債還上了，我喉嚨又長什麽癌癥，我就是你的拖累。”
他兒子擠出笑臉，“說什麽拖累，這次也花不了多少錢，鄒醫生說了報銷完也就幾萬塊。”
劉海水長嘆了一口氣，鄒哲飛看他一眼，轉身往門口走。
謝康好打完電話回來碰到往外走的鄒哲飛，客氣的叫鄒醫生，走到伍季真身邊拉她胳膊，“真真出來。”
伍季真跟著謝康好走到樓梯間，謝康好說，“你給明明在省人民醫院掛個專家號，我們帶上這兩天做的ct結果給專家看看。”
“為什麽啊，鄒醫生挺好的。”
樓下有腳步聲，樓梯間每天人來人往，兩人並不在意。
“你舅媽說了，省城最好的耳鼻喉科是省人民醫院，再說多找一個醫院看病，也是正常的，你掛個主任號，讓主任再看看ct。”
“媽，伍季雲都說鄒醫生是省二醫技術最好的，再說主任年紀大了，體力還不定有主治醫生好。”
“看病找兩個醫院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？我們只是找專家看看，專家要是和鄒醫生說的一樣，還是找鄒醫生做手術就可以了啊。”
伍季真覺得有道理，“那行，我現在手機掛個號。”
剛掏出手機，就看到了自轉角走上來的鄒哲飛。伍季真的臉瞬間就紅了，吶吶的喊了聲，“鄒醫生。”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對。
謝康好也楞住了。
鄒哲飛與他們點頭後，推開樓梯間的門，走了。
伍季真運氣很好的搶到了省人民醫下午的專家號，騙伍季明他們去附近超市逛逛，和謝康好帶著ct片子打車去了省人民醫院。
伍季真簡單對專家說明伍季明生病過程，專家仔細看片子，對兩人說，“我的判斷與你們現在的醫生一樣，這張確實看上去像中耳癌，但是加強的這張就很清楚了，我也傾向於膽脂瘤。”
伍季真長呼一口氣，再次感謝了滿天神佛。
專家接著問，“你們在省二醫的主治是哪個醫生？”
“鄒哲飛醫生。”
專家笑了，“回去吧，好好配合治療。”
“您認識鄒醫生？”
“認識，是個醫術過硬的好醫生。”
回去的公交車上，伍季真腦海中一直回放中午在樓梯間碰到鄒哲飛尷尬的那一幕，他肯定什麽都聽到了，他會怎麽想呢？特別是剛剛經歷了36床大叔對他不信任，說他只是個主治醫生，馬上又碰到自己要找專家看ct片子，他應該感覺不會好吧？思來想去，決定回到醫院就找鄒哲飛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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鄒哲飛是來找在放射科工作的大學同學，難得兩人都能早下班，約了一起去吃小龍蝦。吃完小龍蝦，他還是回了醫院。一走進耳鼻喉科大門，就看到坐在護士站外椅子上的伍季真。
伍季真看到鄒哲飛的那一刻，站了起來。護士跟她說鄒醫生已經下班走了，反正回到酒店也是胡思亂想，她抱著說不定鄒醫生會回來的希望，一直坐在護士站外。
鄒哲飛對伍季真點了下頭，伍季真往醫生辦公室快走兩步。到了門口，聽鄒哲飛說，“稍等。”
她站在門外等鄒哲飛叫她。鄒哲飛開了電腦，仔細看一個小時上傳的伍季明的檢查結果。心中有了定論，喊，“伍季真，進來吧。”
伍季真走進去，在他辦公桌旁的凳子坐下，鄒哲飛轉了電腦屏幕對她，說，“加強ct就看的比較清楚了，我傾向於這是個膽脂瘤，但是到底是什麽性質的，要做檢測才能知道，動手術的時候，取出來的部位會直接送去檢測，檢測結果馬上能出來，我們會根據檢查結果調整手術方式。”
伍季真長舒了一口氣，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，“謝謝你鄒醫生。”
鄒哲飛看看手表，10點了。伍季真怕影響他下班，趕緊站起來，再次說了謝謝，轉身掏出手機給謝康好打電話。
謝康好在電話裏又哭了起來，伍季真站在電梯前也跟著哭。她想起爸爸生病的時候，謝康好無意中對她說的那句話，“我眼睛都要哭瞎了，你爸爸也沒好起來。”她心疼她媽媽。
鄒哲飛走到電梯口，看到哭泣的伍季真，又退了回去，待伍季真進了電梯，才出來按了下行鍵。
謝康好連夜打了計程車回了酒店，見到了伍季真又問鄒哲飛是怎麽說的，真的就是膽脂瘤？
伍季真一遍遍的回答，是的，鄒醫生是這麽回答的。
頭挨在枕頭上，伍季真只覺得這真的是戲劇性的一天。謝康好在另一張床上抱怨，“這個鄒醫生，白天說的嚇死人，可能是癌癥，晚上又說不是。為什麽不幹脆做了加強的ct再跟我們說呢？”
“醫生就是這樣的，肯定要告知最壞的情況，我覺得這個鄒醫生很負責任，明明已經下班走了，晚上10點了還回醫院看伍明的檢查結果，很上心了。”
謝康好不再出聲，她這一天從大悲過渡到充滿希望，累了，很快就睡著了。
伍季真睡不著，她這時才想起來，鄒哲飛剛剛叫了她的名字，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？伍季雲說的？伍季雲和他很熟嗎？都聊到自己的名字了？
想不通索性不再想，迷糊中睡去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伍季真特意去了距離醫院有些遠的早餐店買了伍季明喜歡吃的豆皮。倆母女到了病房，卻看到劉海水與一個護士站在伍季明床前談話，謝康好一下子心就慌了，“怎麽了？”
伍季明指36床，“36床大叔自己走了。”
大叔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和一直插在墻上的手機充電線也沒了，劉海水著急問伍季明，“你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？他兒子接他走的？”
伍季明搖頭，“我睡著了，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38床阿姨答，“大概12點走的吧，我還以為他睡不著出去走走。”
劉海水一臉為難，“完了，要被老師罵死。電話也不接，這叫什麽事啊？”
“鄒醫生有他兒子的電話，讓鄒醫生打給他兒子吧。”伍季真建議道。
“鄒醫生7點半就去門診了，他還不知道這個事情。”
劉海水有些沮喪的和護士走了。
謝康好一早上都不在病房，她是一個喜歡訴說和表達的人，站在樓梯間，打給關系好的親戚和朋友，對每一個電話對面的人訴說自己昨天一天經歷的事情，訴說自己對伍季明耳朵的擔憂。
伍季真幾次拉開樓梯間的門叫她回病房，不要再和親戚朋友說了，謝康好不聽。伍季真只得隨她，爸爸生病的時候她就這樣，可是除了能換回對方幾句安慰的話，又能得到什麽呢？甚至會變成對方慶幸自己生活平順的對照。
或許這是謝康好減輕自己壓力的方式，可是從爸爸病逝起，伍季真就下定決心，絕不隨便與人訴說自己的經歷和情緒，不管好的壞的。
午飯後，36床的大叔被他兒子領了回來。兒子不斷勸說他，安心在醫院配合醫生治病，大叔只當沒聽到，專註的刷短視頻。
鄒哲飛帶著劉海水進來，大叔一看到他們，短視頻聲音更大了。大叔兒子很客氣，喊鄒醫生。
鄒哲飛對大叔說，“何金慶，你這個病不能拖了，你配合我們，做一個心臟的檢查，好吧？”
何金慶關掉短視頻，將手機仍在病床上。啞著嗓子說，“人家從美國回來的主任醫生都說我的心臟沒有問題了，你們還一定要我做檢查，你一個主治醫生還比人家主任厲害？”
鄒醫生開始轉筆了，伍季真盯著鄒哲飛的右手，覺得自己發現了鄒醫生的秘密。
鄒哲飛態度不變，語氣溫和，“我們是為了你能平安的下手術臺，你要是不信任我，可以去問問我們科室主任，甚至換個醫院問問別的醫院的主任醫生手術前需不需要心臟檢查，或者你和那個美國回來的醫生有聯系嗎？你現在直接打給他問問他的意見？”
何金慶的兒子勸父親，“爸，你聽醫生的，你不用擔心費用，我有錢。”
“你哪裏有錢？工地上工資就那麽多。”
“做一個心電圖和心臟彩超的費用，不會超過200塊。”鄒哲飛說。
“200塊也是錢啊，200塊他要在工地上做大半天。”
鄒哲飛不出聲了，轉筆轉筆。
何金慶兒子還在勸他，錢還能再賺。何金慶聲音哽咽，“我就是個累贅，心臟病花了十幾萬，花光了家裏一點錢，還欠了一大筆債，這兩年好不容易把債還上了，我喉嚨又長什麽癌癥，我就是你的拖累。”
他兒子擠出笑臉，“說什麽拖累，這次也花不了多少錢，鄒醫生說了報銷完也就幾萬塊。”
劉海水長嘆了一口氣，鄒哲飛看他一眼，轉身往門口走。
謝康好打完電話回來碰到往外走的鄒哲飛，客氣的叫鄒醫生，走到伍季真身邊拉她胳膊，“真真出來。”
伍季真跟著謝康好走到樓梯間，謝康好說，“你給明明在省人民醫院掛個專家號，我們帶上這兩天做的ct結果給專家看看。”
“為什麽啊，鄒醫生挺好的。”
樓下有腳步聲，樓梯間每天人來人往，兩人並不在意。
“你舅媽說了，省城最好的耳鼻喉科是省人民醫院，再說多找一個醫院看病，也是正常的，你掛個主任號，讓主任再看看ct。”
“媽，伍季雲都說鄒醫生是省二醫技術最好的，再說主任年紀大了，體力還不定有主治醫生好。”
“看病找兩個醫院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？我們只是找專家看看，專家要是和鄒醫生說的一樣，還是找鄒醫生做手術就可以了啊。”
伍季真覺得有道理，“那行，我現在手機掛個號。”
剛掏出手機，就看到了自轉角走上來的鄒哲飛。伍季真的臉瞬間就紅了，吶吶的喊了聲，“鄒醫生。”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對。
謝康好也楞住了。
鄒哲飛與他們點頭後，推開樓梯間的門，走了。
伍季真運氣很好的搶到了省人民醫下午的專家號，騙伍季明他們去附近超市逛逛，和謝康好帶著ct片子打車去了省人民醫院。
伍季真簡單對專家說明伍季明生病過程，專家仔細看片子，對兩人說，“我的判斷與你們現在的醫生一樣，這張確實看上去像中耳癌，但是加強的這張就很清楚了，我也傾向於膽脂瘤。”
伍季真長呼一口氣，再次感謝了滿天神佛。
專家接著問，“你們在省二醫的主治是哪個醫生？”
“鄒哲飛醫生。”
專家笑了，“回去吧，好好配合治療。”
“您認識鄒醫生？”
“認識，是個醫術過硬的好醫生。”
回去的公交車上，伍季真腦海中一直回放中午在樓梯間碰到鄒哲飛尷尬的那一幕，他肯定什麽都聽到了，他會怎麽想呢？特別是剛剛經歷了36床大叔對他不信任，說他只是個主治醫生，馬上又碰到自己要找專家看ct片子，他應該感覺不會好吧？思來想去，決定回到醫院就找鄒哲飛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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